Pandemonium

Shada de da dum

枯树与怀表

   渡鸟第十七次鸣叫时,麦泽迈亚停下了脚步。森林里一片漆黑。没有多少月光;它被过于茂密的树冠给挡在了外头。唯一显眼的光亮来自围绕于他身旁的、漂浮的几个小光球,它们闪着忽明忽暗的柔和光芒,仿佛是一些亲切的小太阳,让他想起一双蓝色的眼睛——尽管它们有着不同的颜色,但却有着相似的光。麦泽迈亚叹了口气。

  “勇者,你是怎么想的……”

  他嘟哝着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和虚空中的某人说话。他试图向虚空征求意见,但回答他的自然只有沉寂。在他的面前不远,那颗用生命换来更多生命的巨树已经成了虫与动物的乐园,他抬起头,看向它那些枯黄却仍不愿落下的叶子,又叹了口气。 

  麦泽迈亚也终于要迎来第二个千禧年了。和其他许多精灵一样,他也见证了千年之战的开始,走遍四处拜访了它的不同分身,唯一的区别在于,如今他戴上了那象征着魔王身份的宝石发饰,伴随魔力凝结而成的石头里流动着光芒;而某一天,他遇见了勇者,一周后,他站在了这里。现在就剩结束了。他在树下的石碑前发现了一块怀表。石碑上写道:致我们死去的同胞,我们的爱源远流长。那是用精灵语写的,在那下面刻着妖精语和通用语的翻译。怀表就放在石碑上,麦泽迈亚拿起它时,看见有谁在下面的石面新刻了一行字。

  致我们死去的同胞,我们的爱源远流长。

  同样的内容,只不过是用人类语写下的。石碑一尘不染,在看到它的第一眼,麦泽迈亚便知道那是谁刻的字。怀表上有着镂空的花纹,里面的时间永远地停在了下午五点,桃心的指针静止不动。下午五点。那是勇者第一次上门挑战的时间。他把怀表放回了原处。也就是在那一刻,他才注意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。

  在枯树根上,一丛他从未见过的白色的猫儿脸迎风开放,微皱的娇嫩花瓣轻轻地摇晃。这是从未在魔族的领地出现过的颜色。他们所见到的猫儿脸一直都只有紫色和金色的。白花上紫色的纹路就好像是魔法留下的痕迹。

  麦泽迈亚知道这是谁种下的花。所有他见到的一切、他周身的一切都像那紫色花纹一样,被某人染上了痕迹。他逃窜了两千年,终于还是成了笼中鸟。他打败了勇者,“魔王”的命运却还是在他身上延续——他仍旧成了个手下败将。麦泽迈亚背靠着树干坐在地上。渡鸟已经不再叫唤了,好像是被谁给封住了嘴,只留下一阵翅膀的拍打声。取而代之的是夜歌鸲的轻声哼唱。这是他最熟悉的世界,森林是他甜蜜的家。但他知道已经有东西改变了。无论是因为新刻下的那一行字,还是那或许会一点一点蔓延至整片森林的白色小花,这片森林都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森林了。

  不过话又说回来,永恒不变的只有变化。麦泽迈亚摸了摸垂在他发间的宝石。不知何时起,它们已经成了令他安心的东西。

  枯树在叹息。遥远的某处传来了脚步声。

  “西兹·海德,”他也叹息道,“你无处不在。”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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