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ndemonium

Shada de da dum

(千翠千)河畔

河畔

Riverside

-

守沢千秋/高峯翠

西幻AU,略全员向

-

人类剑士!守沢千秋

人鱼法师!深海奏汰

兽族格斗家!南云铁虎

精灵吟游诗人!高峯翠

人类刺客!仙石忍

-

结尾难得不正经

-


  当他们谈及日出时,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,燃烧的木屑在热气中往上飘了一阵,又缓缓落回了火中。他们哈哈笑着谈起白天差点把全队都打趴下的格里芬,又说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件事。那时候,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还躺在婴儿床里。就在铺天盖地的晨曦让世界变成粉色时,绿色的巨龙从城市上空经过,吓得好市民们哇哇大哭、东躲西藏,仿佛他们也成了大块头的婴儿;而龙最终与风一同离去,似乎压根没有打算搭理地上那些跑来跑去、乱哄哄的人类。金发的新娘坐在它背上望向远方。

  忍手舞足蹈地说着这些,还带着神秘兮兮的样子描述起了那龙身上鳞片的纹路,就好像他曾亲眼见过一样。那些不过是老一辈的传言,小个子的刺客却深信不疑。绕着篝火转了一圈后,他又说,在北好远好远的另一个北方城市里,冰霜如同水晶,星星堪比黄金,床单则成了勇者的大衣;总有人在太阳升起时死去,他们跳进冰河里,或将自己的家变成刑场。然后,当黑夜重新到来时,那里的人们欢呼着、哭泣着,躺在屋顶上沉沉睡去。

  听到这里,千秋撑着他的那把大剑,嘿嘿地笑出了声。

  “说什么啊,仙石。清晨可是诞生希望的时间哦。”

  他就那样咧嘴笑着,玛瑙般的眼睛印着树林的颜色,被火烧得闪闪发亮。

  “啊啊,Leader又来了。”铁虎插话道。

  虽是这样,大家也早就听习惯了千秋那英雄模式的发言。奏汰捧着杯子笑了起来,他坐在木桩上晃了晃腿,又朝月亮投去了视线。

  夜空就像深不见底的大海。

  “但是,清晨的时候能同时看到太阳和月亮……这的确是幸福的事情呢。”

  铁虎嘿嘿笑了一声。他想起了曾经在山林里见到的日出。那时候,他的面前是太阳,热烈得仿佛要捉去所有人的目光;他的背后是新月,在西边仍是蓝紫色的那块地方依旧清晰可见。他记得,好像就是在那天,他站在他们的这个小队之中,第一次能够骄傲地、毫不犹豫地说,他南云铁虎就是流星队的一员。

  “说的也是呢。”铁虎说,黄黑相间的尾巴像是在肯定似地晃了晃。他摸了摸后脑勺,随后转向一旁,“这样的话,唱点什么吧,翠君?”

  被提及名字的青年坐在离火最近的那棵树前,露出怕冷而疲倦的神情。他眨了眨眼,从篝火上抬起了视线,但在他的发间,精灵的那对长耳朵却耷拉了下来。翠注视火焰太久,以至于眼前只剩下了密密麻麻的斑点,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把一切都遮盖住了,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蹲坐在河畔时,远远望着石缝中那些小虫子的事情。小小的蚂蚁数都数不清,也好像永远都不会减少,只会变得越来越多,有朝一日甚至能把整个世界都给搬走——他仍记得它们晃动触须的模样。

  “嗯……?啊……总之,死去也不错吧……?”

  铁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。

  “太阴暗了哦,翠君。而且,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嘛。”

  或许是那样吧。

  但还有谁像他一样,曾去到过那河畔呢?

  来自森林深处的凉意躲在夜风中,那到底是属于树木自身,或是连他们也未曾见过的恶魔,这件事在月光下好像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。

  翠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  他闭上眼睛,让眼前的那些小东西回到它们该在的地方,但他也知道,它们仍不停晃动着,无处不在,即便消失也不过是躲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。当风窜进他的袍子里时,翠像个小孩一样蜷缩了起来,背靠着那棵好像是活了几百年的橡树,显得不情愿至极。但他最终还是唱起了歌。他抱着鲁特琴,指尖轻轻地拨动琴弦,仅仅是叹息般轻声唱着,漫不经心地哼起了现编的曲子,却连夜风也变得温柔了。曾有人说过,他的手指就像是什么魔法的结晶。音乐会变成金色的河流,缓缓流淌,穿透所有人,然后再回到鲁特琴里;但他自己却总是深深地低下头去,躲开他人的视线,带着点儿驼背的样子叹息。

  没什么大不了的。翠常常这么回答。

  他的声音浮在水面上。

  当他们谈及日出时,月亮在云中呈现出完整无缺的模样。日出不过是每天都有的自然现象,太阳的神明从地下世界走出,一步一步迈入云中殿堂。他们看到的晨曦是厄俄斯,而许珀里翁从他女儿的身后走出,诗人们会描述塞勒涅是如何探望她沉睡的爱人,又是如何离开的,但翠不想唱那些。他小声地唱着龙的故事,也唱起了那遥远的北方小镇的故事;忍兴奋得欢呼了一声。其他人都闭上了眼,在吟游诗人的歌里想着他们自己的事情。顺着城墙,忍找回了他丢失已久的小刀,它被埋在了城外,从大门往右数的第六百零九块石砖下;当海浪声袭来,咬住沙滩又叹息着退去,奏汰想起了他的大海,他曾在故乡见过海底的神殿,人类称之为亚特兰蒂斯,却从未明白词语之下的事情;而在神殿里,铁虎看着那被腐蚀到模糊不清的壁画,找到了兽族曾经和未来的辉煌。

  故事的最后,龙在开满雏菊的山谷里长眠;冰河裂开,人们在阳光下微笑。而千秋睁开了眼睛。他长久而沉默地望着诗人,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是在仔细听着那首歌,抑或单纯是在透过歌寻找些什么。直到精灵在篝火的光亮中红了脸,那歌声中也混入了些含糊不清的东西,他才带着抹不去的笑容转开视线,不知何时也变得脸颊发烫了。

  这样的动作他们早已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。

  最早是在三年前。他第一次听见翠的歌声时只有二十出头,两人都年轻得像刚种下不久的树苗,而千秋甚至会被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精灵喊做“孩子”;他总会咧嘴笑着冲他们挥手问好。那时,千秋刚走出山间隧道,久违的阳光和带着植物香味的空气扑面而来,让他忍不住舒了口气。不远处就是条从西面来的河流,他卸下背包,蹲到河边正打算洗脸,却突然听到精灵的歌顺流而下。歌声融在河水里,沉在河水底。

  河面之下,河床之上。

  仿佛有人呼唤着,说着什么。

  他捧起的水中也响着歌声,用的是他未曾完全学会的语言,却以他全然明白的方式不停回响,撞在空气里,反弹到他身上。于是,千秋挎着剑逆流而上,先是走路,没多久便急匆匆地跑了起来,尽管他完全不明白跑步的理由,更不明白他是为何前行,只知道他越是往前走去,他就越清楚自己必须前行。

  不是不得不,而是必须。

  等他来到一片长满苜蓿草的小小空地时,歌声消失不见了。他突然停了下来,望向河对岸,就像三年后他在篝火旁做的那样,长久而沉默地望着,而后,一秒钟便成了一辈子。他光着脚,草的新芽戳得他脚底刺刺的。他的护甲、他的行装,甚至他自己的一部分都被丢在了身后。河水流淌。河水只是在流淌,却又像是在合唱。葡萄藤缠绕于榛树上,那些灰色枝条在他头顶被风吹动,而树叶呼啦啦、呼啦啦地响着。他看到了那么多,听到了那么多,却又什么也没注意到。

  翠的模样第一次印入他的眼中。

  一些神神叨叨的人爱说,那叫作上苍定好了的命运。但千秋可不管那些。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明,他更愿意相信他自己,以及河对岸同样赤着脚的精灵。那时候,翠还没有喜欢上鲁特琴,而是像人们曾在古书里写下的那样,抱着把木制的里拉,白色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。先前他用精灵语断断续续地唱着歌,仿佛是跨越时间而来,为离开家乡而失落惆怅,再也无法振作。可是,尽管如此,当他为脚步声抬起头,同千秋对上视线时,有那么几秒钟,阳光与风的角度刚刚好,一些光的碎片钻进了那双眼睛里——那双绿松石似的眼睛变得格外明亮。

  而千秋摔进了水里。

  就在刚刚,当他被精灵注视时,他听见自己扑通一声落入了水里,那声音撞在他的胸腔上,响到足以让他眼眶发热、鼻子发酸。而在那之后,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迈出步子,这才真的踏进了水里——他踩到了一片青苔,下一秒便滑倒在地。同样是扑通的一大声,这次的声音则撞在了他的耳朵里。他从河里匆忙坐起来,浑身上下湿答答的,却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。水顺着他的棕发滴下来,他抹开那些挡住视线的刘海,一点儿不好意思的神情也没有,反而仍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
  “抱歉!”他摸了摸后脑勺,咧嘴笑着说,“不过,刚刚那个真是很好听的歌啊。”

  那样子让精灵叹了口气。

  当他跌进河里时,翠着实是吓了一大跳。他差点跳了起来,也差点被那声响吓得喊出声来。可到头来他还是没有逃走,或许是因为随后跟上的那个傻兮兮的笑容,也可能是被某种突然出现的柔软的东西所迷惑。谁知道呢。等翠回过神来,他发现自己已经在微笑了,带着些无奈,混着点被传染到的快乐,而虽细微却源源不断的熟悉感让他眨了眨眼,仿佛他们俩在上辈子就认识了。

  河流变回了河流自身。

  “没什么大不了的……”

  到最后他只能这么回答。

  千秋笑出了声,好像是在说“太谦虚了吧”。他站起身,把背后米白色的披风摘了下来——它在沾水后变得重得要命——在继续说话之前,他使劲拧掉披风上尽可能多的水,然后把它挂在了手臂上。做完这些,他指了指翠那一侧的河岸。

  “我能坐下来吗?”

  虽然千秋的的确确是在提问,但翠却发现他早就做好了要往前走的准备,也不知道是因为自信,还是说根本没想听别人说话。奇怪的是,翠在开口的前一刻突然意识到,他竟然也像千秋一样,想的是“事情就该这样”。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要拒绝。他以为,至少在那时,这大概算是一种便利。他不知道的是,在今后的每时每刻,他们各自理所当然的态度成了两人来往的基础,而又是在很久很久以后,他们将会称之为默契。

  此时,他张嘴又合上。风吹拂树叶的声音本该是让人伤感的,却在这时候突然变成了什么挠着他心脏的东西,柔软的、温暖的,不过是声音,却仿佛在他眼前拥有了形态,让他自身也变成了那副模样。

  “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
  翠说话的声音很轻,就像往常一样,他最后的那个音节变成了短短的叹息。千秋倒是毫不客气地在河畔坐了下来,光溜溜的脚丫子拍了拍水面,又踢起点儿水花。然后,小小的、令人安心的沉默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,在这沉默中,千秋觉得,尽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,他却有好多话想说,多到让他成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笨蛋。只不过,当他回头望向精灵时,他又突然间学会了世界上所有的语言。再没有他不会说的话语了。翠的目光同他的目光碰在一起,而他看见,那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流露出奇妙的神情,人们常会将其形容为“被留在了这个世界上”;在逃离死亡者的眼中常能找到它的身影。

  那神情转瞬即逝,但也足以让千秋一跃而起。他丢开披风,撇下沉重的剑,突然明白了自己跑来这里的理由,相信他在隧道里、在这片林子里经历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。他急匆匆地跑到翠的身前,刚想说话,又在那双眼睛里找到了带着相似神情的自己。

  于是他哈哈笑了起来,比几年前第一次出门完成委托的时候还要快乐。事实上,他自己都几乎要成为快乐本身了。他看见翠的手指,便好奇握住那双手会是什么样的感觉;他看见翠的肩膀,便想知道拥抱会带来什么。而他最后抬起手,掌心轻轻按在了那柔软的浅色头发上,温柔地、慢慢地揉了揉。

  “说起来,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冒险?”

  他的手指拨乱了翠的头发。精灵缩着腿垂下视线,被这出乎意料的触碰弄得不知所措了。除了家人,还从未曾有谁像这样靠近他。那只手揉着他的头发,却也同时把他的灵魂搅得一塌糊涂了。在他胸腔里安静了几十年的心脏在这时突然砰砰地跳了起来,几乎把他给吓到。令人烦躁,闷热,烦人,太近……许多词从他眼前跑过。在它们之中,最后出现、停留最短的名为“温暖”,在他甚至都没有发觉时便在他的心脏深处扎根,永远而隐秘地留了下来。等他终于从中回过神,他又悄悄地抬起了视线。

  而那视线被太阳般的眼睛给捉住了。两双眼睛对上时,不用言说的话语在他们明白前便传达给了对方。

  翠又低下了头。

  “……请不要用湿答答的手来碰我的头发……说到底,是哪里来的‘说起来’啊?”他嘟哝道,“我们根本不认识吧……?”

  “英雄就是要靠直觉啊,”千秋说。他收回手,补上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,“而且,从现在开始认识不就好了。”

  这是三年前的故事。

  三年后的故事是,当鲁特琴不再发出声响,翠也重新缩回了他自己划下的、透明的小小空间里。千秋站起身,又朝翠投去目光——只是后者又躲开了那道视线,垂着头一言不发。这让剑士苦恼地皱了皱眉。但随后,他绕过篝火——不急不慢地,却仍是大步走——紧挨着翠坐下。

  他们的手臂靠在一起,只要动动膝盖就能碰到另一人的腿,而若是千秋朝右转过头去,他的嘴唇便能轻而易举地贴在翠的脸颊上。

  在不久前,他曾那么做过。

  倒也不是因为什么特定的理由,不如说,他都记不清自己是为何那么做的。在火光中,他看到翠垂着眼睛,好像在出神地想着些什么。是前一天见到的白色大鸟吗?是白天摇着尾巴溜进了旅馆房间,却把翠给吓了一跳的小狗吗?还是那片被称作“家”的森林?千秋不停地猜着,然后就像那样轻轻松松地转过头去。没有任何预兆,他的嘴唇碰到了翠的脸。

  柔软而温暖。千秋首先想到的是这个。

  那是在无人拜访的夜晚,他们五人在洞穴里歇息。其他三人打着瞌睡,同样又不一样的篝火在中央照亮洞穴顶部不知是谁涂上的壁画。不像精灵总是温度偏低的手,那脸颊上仍带有令人眷恋的温度,甚至在那只是单纯的亲吻的亲吻下逐渐升温。到了最后,当千秋退开身子、转开头去时,那温度也传到了他的脸上。

  他们俩裹在同一条毯子下。其他人睡得七歪八倒,但他们两人靠着墙坐着,那条羊毛毯把他们裹得严严实实,暖乎乎的空气出不去,凉飕飕的空气进不来。千秋伸出手去,在翠的身前摸到了那些仍旧微凉的手指,而后便温柔地、毫不动摇地握住了那只手,十指交叉,借此将他多到数不清,此时却一句也不能说出的话传递过去。

  有一次,翠说,他在害怕时会想象家的味道;“好想回家啊”,有时他也会这样抱怨。但在那个时候,困意打着转缠上了他,不肯离去,他回握住千秋的手,却突然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。它来自身旁的这个人类。不单纯是树木的味道——那大概是白天收集柴火时留下的——也不仅是风啊、阳光啊什么的,而是奇妙的混合体。那是想象的产物,却真实到让他无法动弹。他嘟囔着,说的话连他自己也没听清。然后,他挨着千秋的肩膀沉沉睡去。

  等翠醒来,天已全亮了。千秋已经起来了,但毯子里依然温暖。他听见忍在外头格格笑着、喊着些什么,便裹着毯子往外走去。他闭上眼。他睁开眼。外头不是漫天星辰的深夜,也不是光芒四射的黎明,而是令人安心的白昼。

  那天早晨,他看见千秋从树后探出身子。他手里提着他们的早饭,咧嘴笑得像是得了大奖一样。

  不过,今天不会有亲吻。

  当他们谈及日出时,奏汰说,他曾在海中见过太阳升起,也在海中见过太阳落下。翠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点着头,说,真好啊。当千秋坐到他身旁时,他的话变多了点。月圆的夜晚,听说在对面那座山的森林里能见到狼人,金色的眼睛和那月亮没有什么不同。但当阳光碰到森林中央那棵巨大橡树的树顶时,他又会变成与人类相似的模样。铁虎兴致勃勃地说着那些,大有想要去挑战一番的架势。忍小声地惊呼着,翠则无精打采地缩着脖子,叹息道:

  “我对可怕的事情很没办法……”

  还有麻烦事和鱼眼也是一样。他忍不住想象起了狼人咧着牙扑来的场面——血淋淋的,绝对会疼到想死,而他或许也会变成狼人,或者是被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,也可能甚至连骨头也不剩。但在他真的感到害怕之前,千秋握住了他的手。

  剑士的动作格外自然,就好像是在拿杯子或者拍拍肩膀一样,却足以传递来源源不断的安全感。他轻轻拍了拍翠的手背,又搓了搓指尖;他的拇指蹭了蹭翠的小指。于是,当翠从惊慌中抬起头时,他看见铁虎显露出仿佛无所不能的神情,忍抓着手里剑正在比划着什么,奏汰的法杖上的珊瑚摇晃、碰撞着,发出温柔的声响。而那只手仍旧没有放开。火焰咬上了他的脸颊,他的眼中却呈现出越来越多安心的神色。

  千秋咧开了个信心满满的笑容。

  他同他们的伙伴们一一交换了视线,又转回头来,再一次拍了拍翠的手。他们就像那些名字被诗人传唱的真正的英雄们一样。

  “什么啊,不用害怕,”他说,“五人齐聚,我们流星队就是战无不胜的……☆”

评论(8)
热度(78)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